星辰

吴邪

【瓶邪/花邪】绿肥红瘦



又名吴宇直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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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小花跟我说,他要吃笋。


笋是满村子到处都有的,但是解老板是什么人,他特意开口说要吃笋,我不用问就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笋。


要在竹林里,找绿意最浓烈的母竹,顺着竹鞭的方向,在地表松软处,挖出个头又大口感又嫩的冬笋,才算是配解老板吃的笋。我最馋腌笃鲜的时候,也是背着竹篮子跟闷油瓶进过山的,他平日里一副跟我没什么话好说的样子,向他请教起挖笋的事倒是滔滔不绝起来——当然,他说话超过五句我认为就可以称为滔滔不绝了。


鉴于闷油瓶和小花的气氛一直比较微妙,我也不好意思跟闷油瓶说要专程去山里给小花挖笋之类的话,干脆趁他午饭后惯例午睡时候拿起好久不用的竹篮子,招呼胖子跟我一起进山挖笋去。


胖子是个四体不勤的德行,听完我的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本想着看他能编出什么像样的理由,结果还真给他撅了一脸。


“你把小哥和大花单独留着?”他神情古怪地问我。


这时候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闷油瓶和小花之间的微妙果然不是我的错觉,顺着胖子的话想了想他们两个相处的场景,我顿时也有种莫名的尴尬。况且小花这几天还发着烧受不得风,有什么需求总不能使唤闷油瓶,我糟心地看了眼胖子,摆摆手示意我走了。


结果腿还没迈出大门去,就听到闷油瓶的房门吱呀一声响。我回头去看,他站在门口面色清明地看着我,我愣了一下,莫名有种被捉奸的感觉,还是勉强镇定的冲他笑了笑。


“今天醒的早啊?”我寒暄。


闷油瓶并不理我,一言不发地走到院子角落里拎起一个竹筐,一边出门一边示意我跟上,倒是酷得很。我拿他没办法,只好跟上他脚步,隐约还听见胖子幸灾乐祸的闷笑了好几声。


这个老小子成天脑子里没想好事,没一点同甘共苦的同志精神,我心里暗骂了胖子几句,抬头一看,才发现闷油瓶大步迈开,已经把我落下老远。


“小哥!”我喊一声。


他脚步顿了一下,我借机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去,和他并肩往山里走,我感觉到闷油瓶好像是有一点不高兴,又觉得他不至于跟我耍这个脾气。


几百岁的人了,怎么也不能去在乎我挖笋叫不叫他的事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解释几句也要不了命,我想了想还是跟他道,“小花一生病就嘴刁,我琢磨着让你为这个跑腿也不太好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闷油瓶并没有无视我,反而立即反问我一句,“谁觉得不好意思?”


当然是我觉得不好意思,我心想,我替小花觉得不好意思。但这话一说显得好像我跟小花才是一家人似的,我没想过闷油瓶还有这么嘴不饶人的时候,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闷油瓶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我被他看得很心虚,想了想,给了他一个折中的回答。


“我觉得你也没义务伺候小花的脾气。”我说。


“你有?”闷油瓶说。


我又给他噎住了,怀疑胖子是不是背着我给闷油瓶喂了炮仗,这下我真不知道怎么圆这个话——胖子成天嚎着要吃冬笋,也没见我义不容辞地往山上跑啊。


可小花正病着,我想。


可是如果小花没有生病,我还是会给他挖笋,我又想。


沉默太久,话题就算翻篇了,我看了眼闷油瓶,他应该是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山腰上就有一片长势很好的竹林,闷油瓶朝那个方向走,我本意是再往上去一些,但现在哪敢说话,跟在他后面,觉得自己顶了一脑门的官司。


闷油瓶找笋很快,在我连续扑空三次的同时,他一挖一个准,个头都很大,一看就是很脆嫩的鲜笋。我看的艳羡不已,但是反过来想,闷油瓶挖的笋最终也是要填了我的肚子。


跟他一起挖笋效率极高,我们俩从头到尾不说什么话,装了一篮子笋就开始往山下走,回村里的时候太阳都还没下山。推开院门刚进去,我就看到小花披着羽绒服正从房里出来,他眼周的皮肤薄透,一发烧就整个眼眶都泛红,看着怪可怜的,我把竹筐放在地上,迎上去问他,“干什么?”


小花淡淡扫了我一眼,“壶里没水了。”


我一手把他推回房间里面,拿着他自带的陶瓷水壶去给他接水,饮水机电源没开,我靠在那里等加热,看到闷油瓶拎着两个竹筐进了厨房。


“小哥,”我叫他,“你放那就行,一会儿我——”


闷油瓶皱着眉毛转过来,我没怎么见过他皱眉毛,饶有兴致地跟他对视,闷油瓶说,“非得你做?”


这话题好像又绕回原点了,我以沉默缴械,闷油瓶手上的竹筐一颠,一篮子冬笋清脆一响,他进厨房去了。


我继续站了一会儿,琢磨闷油瓶脑子里想些什么,也琢磨不出什么名堂,水开了,我接好水,去伺候解少爷。解少爷披着羽绒服坐在桌前,眼睛半闭着,看起来同样不太愉快。


我把水杯拿过来,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又用茶壶里的凉白开给他兑成温的,塞进他手里,小花的手心滚烫。


小花不讲什么话,端着杯子喝水,一杯水很快就喝完,他递给我,意思是还要。


“渴着了?”我问。


他应了一声,嗓音哑着,我在心里暗骂胖子不靠谱。小花又喝完一杯,便回床上裹着被子躺下了,看样子还难受着,我过去挨了挨他的额头,已经没有早上烫了。


“一下午没见人,忙什么去了?”小花过了一会儿问我。


“给你挖冬笋,”我一边回答一边给他拉了拉被角,小花闻言睁开眼茫然地看了我一会儿,好像才恍然大悟是他自己说的要吃笋一样,笑了一下。


“你叫他一起去的?”


我摇摇头,小花就说,“替我谢一声。”


闷油瓶好像不太受用我替小花说话,我表面上冠冕堂皇地应下了,但没打算去讨这个嫌。


“你顾好自己吧,”我对小花说,“从村口走进来吹了会儿风就病成这样,身体不如从前了。”


“得亏有我。”我厚着脸皮补充一句。


小花听完很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毛,漫不经心地阖上了眼睛。我感觉到他的怠慢,再加上自认为这几天鞍前马后地也算尽心尽力,就很不爽地掐了一下他的脸,然后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老天爷,我为什么要去掐解雨臣的脸?


果然小花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下一秒睁开的一双眼里冷光迸射三尺,吓得我从床边腾一下站起来,凭空倒退好几步。听他冷冷道,“我是为谁成天往山沟里吹冷风?你倒好意思邀功。”


小花平日里是不这样说话的,他做人讲究个话留三分,绝不交浅言深,而且我们俩常常一对眼神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更加不用使嘴皮子功夫。他这一下子又把我噎得够呛,心说这花对我积怨已久,果然趁着生病开始欺负我了。


“瞧你说的,”我干巴巴道,“我不也去北京看你?”


小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想了一会儿,说,“笋切薄了,用酸菜炒。”


“得令!”我叫一声,赶紧逃命似的出了门去,胖子正睡眼惺忪地往厨房里走,见我火烧屁股的架势,立刻嘲笑了我一番。


“大花一生病确实不好惹,”他最后总结道,“劝你夹起尾巴做人。”


我心说何止夹起尾巴,我现在都快改姓解了,这时候我俩已经走到厨房门口,我就把话压在肚子里没有说。闷油瓶刚刚把笋洗完切好,我和胖子是老搭档了,三下五除二焯水下锅,小院里一时间香气四溢。


“在哪吃?”胖子问我。


“端去我房间吧,暖和些。”我说。


其实就在小花房里吃最方便,但他这个人哪里哪里都讲究,恐怕受不了房间里一股子饭味儿。


饭做的简单,但有家常的香气,我把空调开的很足,四个人围坐一桌,也有种无言的温馨。小花钦点的酸菜笋是我炒的,味重,看样子合他口味,他有一筷没一筷地往嘴里送,一边还和胖子聊北京那边的一些事情。


胖子有一点感慨的说,“当时只说要来雨村住一住,现在却感觉要住一辈子了。”


我忍不住也笑。


“当时不知道小哥愿意留,”我说,“他在这里,我们能去哪里?”


这就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调侃,却不知道为什么小花和闷油瓶都放下筷子来看我,灼灼的两道目光烧得我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干什么?”


小花很平静的移开了目光,闷油瓶却没有,我在两个人脸上看来看去,闷油瓶竟然对我扬了扬唇角,很小的弧度,但也看得我心情舒畅起来。


他是慢慢在回到人间来,我想着,又忍不住看了眼小花。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他脸上看起来有一点苍白,吃完饭得给他量一量体温。又想到发烧容易脱水,今晚大概得跟小花凑活着一起睡了。

也不知道他收不收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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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消彼长,轮番吃瘪


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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